狭小的院落里摆满了鸽笼、兔笼,50平方米的土木平房里,只有一台25英寸的电视机格外突出,让人感受到贫穷依然笼罩着这个家庭。
谈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刘翼、刘辉的脸上始终挂着乐观而宁静的微笑,而这种乐观与宁静,让人感受到他们情感世界的富足。
养父母各自有了家
1969年2月1日,巴州农科所回族职工刘生祥家中,传来孩子响亮的哭声,妻子沙金花疼爱地抱着一个男孩,脸上笑开了花。因为夫妻俩一直没有生育,他们从医院抱回这名汉族男婴,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刘翼。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刘生祥夫妻分手了。离异后,养母沙金花带着5岁的刘翼改嫁到和静县乌拉斯台农场。
1973年8月,刘生祥再婚了,他和马玉华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尽管马玉华是先天性耳聋,但这个勤劳、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子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心。
思子心切的刘生祥决定再收养一个孩子,在征得妻子的同意后,1978年2月7日,刘生祥又收养了一名维吾尔族女孩,起名刘辉。
就这样,两家人各自过着平稳安宁的日子。
1996年2月,在乌拉斯台农场生活的养母和刘翼进行了一次郑重的谈话:你的户口在库尔勒,而这里是农村,就业机会很少。我不想让你的一生都耗费在这里,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你去你爸爸(刘生祥)那里吧。
从和静县来到库尔勒市后,刘翼不但要面对全新的生活,还要面对新家里他心存疑虑的继母和一个从不知道对方存在的妹妹。
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刘辉既好奇又失落,她不喜欢这个陌生的哥哥,他们时常会为琐事争执。但是,刘翼感觉得到,父亲对他依然慈爱,继母和妹妹对他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却也客客气气地保持着距离。
养子女为母仓促成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一家人平静而幸福地生活时,养父刘生祥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弥留之际,他拉着妻子马玉华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他对妻子的哥哥说,尽管不是亲生的,但对这两个孩子,我都尽力抚养了。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妻子老了,又身有残疾,一旦两个孩子都结婚走了,没有工作的妻子该怎么办呢?
带着遗憾和牵挂,1997年4月,刘生祥离开了人世。
刘翼、刘辉办完了养父的后事后,所有的亲戚都来到他们家中,继母今后的生活,成为这些长者着重的共同话题。
几经斟酌,亲戚们终于说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刘翼、刘辉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女结婚,共同赡养他们的养母。
这个办法让刘翼大吃一惊,然而一切又那样无从辩驳:是养父母养育了他俩,如今身有残疾的继母需要人照顾,他们应该承担这一责任,这也是了却父亲心愿的最好办法。
听了这话,刘辉大哭了一场。她才19岁,对爱情的憧憬还隐藏在小说里,却要嫁一个不爱的人,这让她无法接受。
然而,为人子女的责任,又让他们无法拒绝,他们也不忍心抛下失去丈夫、痛苦不堪的母亲。思前想后,一种神圣的责任感,让他们选择结婚。
在父亲的七七忌日,没有鞭炮、没有礼服和婚纱,在长者的主持下,28岁的刘翼和19岁的刘辉仓促成婚。
刘翼是汉族,刘辉是维吾尔族,而养母是回族,但自小融合的亲情,让他们早已淡忘了自己的民族,组成了一个和睦的家。
“我们领了结婚证后,花200元买了一张床和一个三座沙发,就从兄妹变成了夫妻。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在最初的日子里,我们相处得总是别别扭扭的,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我们都想好好照顾母亲,也懂得放下自己的情绪,体谅别人的难处”。谈到当初的生活,刘翼面带微笑。
养母患病让他们更亲密
2002年4月,养母马玉华被确诊为乳腺癌,这消息又给这个平淡的家庭敲了一声响雷,也把这个家庭里的每一个人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为了筹措养母的住院费和化疗费用,刘翼、刘辉跑遍了亲戚家,把借来的每一笔钱都用在了母亲的治疗上。化疗期间,母亲大小便失禁,刘翼端屎端尿地伺候在左右;母亲头发都掉光了,刘翼心疼得直掉眼泪。每次化疗后,母亲的口腔都大面积溃烂,刘翼就一点点地帮她擦洗口腔。为了更好地照顾母亲,也为了省钱,刘翼就在母亲病房的地板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为了筹措母亲的医药费,刘翼还四处打工,把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母亲身上。
病愈出院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养母对刘翼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每天,她早早地做好饭,如果刘翼出去干活没有回来,她坚决不让开饭;有时到亲戚家串门,时间一到,她总是不顾挽留坚决回家,她是担心在外打工的孩子们吃不上热饭。
丈夫对母亲的孝心也感动了刘辉,她开始重新审视丈夫,越看他越像一个大男人。
大悲过后有大爱,在共同抗击病魔的日子里,刘翼、刘辉夫妻俩风雨与共,感情日渐深厚。
2005年6月,马玉华因尿毒症再次入院,刘翼急得眼睛都红了,他对妻子说,妈妈的病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哪怕背一身债也要治好她。
可是,老人很快进入了弥留状态,临走之前,她拉着刘翼、刘辉的手,对女儿说,我本来放心不下你,看到刘翼这么好,我放心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几年来,刘翼一人打几份工,刘辉还在院子里养了鸽子和兔子。在夫妻俩的共同努力下,慢慢还完了债务,生活也开始一点点好转。
“现在一出门处处都要用钱,结婚11年了,我们俩就去了一次龙山,吃了点烤肉。”这事让刘辉想起来就很开心。
面对记者的采访,刘翼说出了一件至今想起来还很心酸的事:“母亲去世后,妻子心情不好,我想带她到街上转转,骑车走到金三角时,一群老太太冲了过来,说是骑自行车带人违规,硬要罚款5元。我们俩人当时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好说歹说就是不行,还拔了自行车的气门芯。实在没法脱身,刘辉只好步行了两公里多,到她的亲戚家借了5元钱。回来的9公里路,我们是推着自行车走回来的。”
如今,儿子已经9岁了,健康活泼,是夫妻俩的希望所在。刘辉说想给儿子留个亲人,将来遇到什么事有人可以商量。这对身世各异的夫妻,最感怀的就是“亲人”这两个字。
刘翼听熟悉的老人说,其实他的生母悄悄来看过他和孩子。刘翼一笑置之,他们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也愿意这么平静地过下去。
说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夫妻俩异口同声:如果他们愿意来玩,我们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如果不来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已经好好地长大了,而且能通过努力让生活越来越好。
谈到今后的生活,夫妻俩相互看着,脸上充满爱怜:“是老人把我们抚养成人,是妻子给了我家庭的温暖和幸福,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贫穷是可以改变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妻子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如果让我说想法,只有一句:有来生我还娶你。”刘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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