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又住院了;大早晨刚到办公室,妹妹发来了短信。上个周末,母亲才出院,怎么又住院了呢?
急急忙忙打父亲的手机;还好,是母亲接的电话,和母亲聊了一会儿,看起来母亲情绪还好,状况似乎也稳定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再和正看护母亲的小妹妹谈母亲的近况。
从妹妹疲惫的声音听得出她非常累,我有点愧疚地问妹妹需要什么吗?寄点钱?妹妹哭泣着说:“不,哥哥,不用寄钱;多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多和妈妈聊聊天;每次听到你的声音母亲就精神多了!我只是感到有点累、有点势单力薄,如果你在身边就好了,毕竟你是哥哥、家里的老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嘟囔了半天,自己也没有搞清说了什么。最后在沉重的唉声叹气中我草草结束了和妹妹的谈话。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可能不够男儿。我坐在办公楼的楼梯间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然后来到洗漱间洗洗脸,带着沉重的心情继续工作。
两年前,印象中非常结实健康的父亲突然住院,着实吓了我一大跳。父亲住院,我是两天后知道的。妹妹等父亲的病情稍为稳定后,才发来短信告诉我。过后我告诉妹妹,以后再有此类情况,请立即告诉我;不要隐瞒。
自从离别祖国、家乡,告别父母兄妹后;我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手机从来都没有关机时间!不管白天黑夜,全天24小时开着。
到美国后更是这样,时差,再加父母年岁已大,电话更是不敢关机。
记得两个月前的一个深夜,大妹妹发了个短信要我给小妹妹打个电话;因为只有小妹和父母同住哈密,我立马想到是否父母又出什么事了,住院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就给小妹妹打电话。妹妹在电话里告诉我:你能否给妈妈打个电话,和他聊一聊,尽可能多聊。我说可以,我一会儿就打,但你能告所发生什么事了吗?
妹妹说自治区维吾尔语电视台有个竟猜节目,凡全部猜中者电视台将给予出国旅游作为最高奖。母亲听说后每天就坐在电视机前等那个节目,节目一开始就不停地给电视台打电话要求参与竞猜;而电视台接了一两次母亲的电话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父亲和小妹妹劝说母亲不要参与、不要再打电话了;妹妹并告诉母亲就算全部答对了,没有护照还是去不了美国。
妹妹哭着告诉我,当母亲听到妹妹说没有护照还是去不了美国时,母亲跟小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并对小妹妹说你们为什么不想让我去看我儿子,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呢,我不就是想去看儿子吗?你们为什么就阻止我呢?我现在就剩这一个儿子了,想在有生之年看看他还不行吗?十年了,我光听声音,不见人,我想他呀!然后就是呜呜地哭!
听到这,我听不下去了,鼻子一酸几乎哭出了声,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告诉妹妹我以后一定保证每周至少打两次电话给妈妈。放下妹妹的电话,我关掉灯,在黑暗中、在房子楼梯间孤独地坐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拿起电话和母亲通了电话,几乎谈到了天亮。谈话中,我小心翼翼,尽最大努力避免话题扯到弟弟。这也是我怕给母亲打电话的一个原因。
听妹妹们讲;自从弟弟被汉人暴徒杀害后,母亲就开始将自己封闭在家里,基本上断绝了和过去同事、朋友、邻居的来往。妹妹们来看父母,为了不使父母伤心,尽可能避免谈弟弟,但母亲总能找到话题将谈话引向弟弟,然后就是沉浸在对弟弟的回忆中,自言自语。
我每次打电话,母亲也会时不时地将话题引到弟弟身上;电话里,我总是尽力多谈母亲、父亲,多谈妹妹及妹妹们的儿女,避免谈弟弟。但还是有很多次母亲将话题转到了弟弟,然后是母亲伤心的哭声;我在这头抱着电话,无言以对,默默地倾听母亲的凄凄倾诉。
我们本兄妹五人,我老大,弟弟老幺,中间夹三个妹妹。
2003年11月中旬,我匆匆忙忙地告别父母弟妹,离开了家乡,踏上了不归之路。2004年11月27日弟弟在奎屯被汉人暴徒残杀,未来得及留下一句告别语言,也匆匆地离开了人世。就此,母亲似乎同时失去了两个儿子,这双重打击使母亲再未能恢复原有的爽朗健谈、风趣幽默,也再没有了往日的青春靓丽。
父母也试着申请过几次护照,但都被拒绝了。最后一次当我打电话问父亲结果时,父亲告诉我:哈密地区公安局官员告诉父亲,如果可以给父母办护照的话,公安会将护照亲自送到父母家;意思很明白,别再来找麻烦!大概是看父母年龄大,算是客气点啦!
今天电话中,当我不断用苍白无力的话安慰母亲时!母亲对我说:“儿子,请你在每天的祈祷中,祈祷真主给我点时间等你回来;我就是想见你一面,儿子!我想等你回来”我再次承诺母亲;妈妈,一定、一定,我一定每天向真主祈祷给你时间等我回去!
但我从来不敢给予母亲我何时回去的承诺!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何时能回去?
我祈祷真主,让母亲健康;祈祷真主,让父亲健康;祈祷真主,让妹妹们健康!祈祷真主给我父母时间等我回去;祈祷真主让我能够回去!
祈祷真主也给我时间,使我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我儿子!
来源:维吾尔在线自由发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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