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什噶尔到喀什：喀什噶尔的中国式重建

在喀什噶尔，维吾尔人一直是充满活力的中亚贸易文化的东道主。曾经的古丝绸之路上的绿洲——喀什噶尔——正在发生着巨大转变。在维吾尔人眼中，喀什噶尔是他们文化的精神和中心，也是维吾尔文明的摇篮。然而，2009年以来，喀什噶尔的老城区正在一片一片地被拆毁，这让人联想起10年前在拉萨拆毁传统藏族建筑的一幕。正如“维吾尔人权计划”在最近的一项报告——“生活在边缘：中国政府拆毁维吾尔社区“中写道的：老城区绝大部分建筑已经被拆毁。这种行为在东突厥斯坦（又称中国西北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其他传统维吾尔社区中也在进行着。[1]

成千上万的维吾尔人被迫离开传统的建筑前往喀什噶尔郊区，于此同时，中国政府紧锣密鼓地制定政策，以空前的速度招徕汉族投资者在喀什噶尔进行投资建设。这座城市最新的居民用汉语的“喀什”来称呼这里，而不是它的维吾尔语名字——喀什噶尔。

2010年，中国政府决定在喀什噶尔创立经济开发区，以期将这座中国控制下的边疆城市与汉族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紧密连接起来。这项政策使喀什噶尔出现了一些经北京的非直达航线（最近一次是从香港），来自中央政府的十几亿基建资金也随着这些航线的开通而到来。一项新的以深圳模式发展喀什噶尔的狂潮在高耸于喀什噶尔的毛泽东雕像下悬挂的标语上体现了出来：“学习深圳，赞颂深圳。”深圳是中国建立的首个“经济特区“。

实际上，2010年在北京召开的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当时没有一个维吾尔族人被邀请出席本次座谈会），中央领导将深圳定为“对口支援”喀什噶尔的城市。该项目包括全国19个省市对口支援东突厥斯坦。深圳市，广东省，上海市和山东省对喀什噶尔地区拆迁改建的总投资达到约11.4亿元人民币（约合1.81亿美元）。号称“安居富民”的项目加深了居民对重新定居、资源的平等分配和文化保护等议题的担忧。而被转移的绝大多数是维吾尔居民。

随着喀什噶尔经济开发区的建立和来自广州、上海、江西等地的投资商在此纷纷圈地以保证自己的经济增长，该市房地产价格迅速上涨。在欧洲花园售楼处——随着喀什噶尔强拆和投资的进行涌现出的新住宅区之一——当《纽约时报》记者问一名汉族销售员为什么没有维吾尔语的宣传材料时，他回答道：“有必要吗？他们反正也买不起这些房子。”

网上一段销售欧洲花园的视频显示，一名说汉语的解说员宣传着楼盘优美的景观和瀑布般的喷泉，以及日益增多的家庭和看起来是汉族的安保人员。欧洲花园的所在地是原属于维吾尔人的土地。喀什噶尔类似的房地产销售视频随处可见。

新的房屋建设工程在包括博尔塔拉（汉语称“博乐”）市等其他发生强拆的地方也在进行着。据博尔塔拉政府官员说，600户家庭将搬到一座叫“快乐家园”的新建住宅区。而这些家庭的旧房屋作为博尔塔拉市“棚户区改造工程”的一部分被强拆，这无疑影响到了该市的蒙古、维吾尔和哈萨克族居民。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段体现了现代化居住环境的“快乐家园”视频广告中出现的居民看起来都是少数民族。

视频中出现的这些住宅区与中国东部的城市别无二致——意在吸引汉族居民，否则他们迁移到汉文化以外的环境可能会感觉不舒服。这些对维吾尔和其他非汉族居民缺乏代表性的视频让人质疑：究竟谁在从政府在喀什噶尔和东突厥斯坦其他地方的投资中获益。在喀什噶尔，官员指出，施工完成后维吾尔人可以回到重建的老城区的住宅，但是经济上的约束使其显得不太可能。维吾尔人权计划的报告记录道：缺乏赔偿或者赔偿不当导致老城居民失去了自己的家园。

包括官方政策和利益导向的商业举措等一系列复杂因素，近期促使汉人迁移到东突厥斯坦和维吾尔族为主的南部地区，如喀什噶尔。对政府驱使汉人移民到东突厥斯坦的作用持怀疑态度的“新疆观察家” 经常强调市场激励机制的作用、移民的全球化以及维吾尔社区被强拆的现状。上述因素当然不应被低估，然而，没有来自北京的政治意志和新疆工作座谈会上指定的“对口支援”的大量资金的保障，以及北京的将以深圳的形象塑造喀什噶尔的决定，中国以今天的水平投资——尤其在东突厥斯坦南部地区——实现对口是令人怀疑的。

当指导该地区的投资和跨越式发展时，中国当局没有采取措施确保世居于此的维吾尔人能够争取到公平的就业和商业机会。总部设在中国东部的公司在东突厥斯坦投资时往往从他们所在的省份带去劳动力，或招收居住在东突厥斯坦的汉族劳动力。由于文化的相似性和（对少数族的）歧视，这些公司更愿意录用同族人。维吾尔族学者，伊力哈木土赫提当谈到东突厥斯坦维吾尔人当中的失业现象的严重性时称，将汉族移民大规模迁移到该地区会使问题更加恶化。

搜索网上最近的一些招聘广告，就可以看出喀什噶尔的有些岗位公开要求汉族。 “东城花园”——这座城市新兴的住宅楼之一——在网站上发布的几则广告指定申请人必须是汉族。一则广告称招聘两名有机械维修技能的汉族人;另一则是招聘一名办公室经理和办公室文员，规定应聘者必须是汉族；第三则是招聘一名会计师和一名出纳员，规定应聘者必须是汉族。喀什噶尔各地的网上招聘广告中，像这样规定应聘者必须是汉族的还包括招聘两名卡车司机的广告；招聘10名收银员的广告；招聘12名广告销售人员，12名电话市场代表和2名网站编辑的广告。

如果中国政府真的想通过其在东突厥斯坦新的发展计划给当地所有民族带来繁荣，那么就必须尽快停止在就业方面的歧视，并进一步增加维吾尔人的就业机会。该地区的发展若没有维吾尔人的参与，那么东突厥斯坦的世居民族仍会遭受经济、文化和社会上被边缘化的痛苦和影响。随着喀什噶尔和东突厥斯坦其他城市越来越“中国化”，维吾尔人不仅在生活空间，而且在社会作用中越来越被边缘化。在区域转变获利的过程中，民族之间差距的拉大，会增加人们对东突厥斯坦的民族关系和可持续发展前景的担忧。

注释： [1]进行强拆的地方还包括喀什地区，乌鲁木齐塔什布拉克区（汉语：黑甲山），吐鲁番，和田，伊宁，哈密，阿克苏，库尔勒以及克拉玛依和博尔塔拉的维吾尔社区。

作者： 艾米·瑞格尔（维吾尔人权计划研究员）

译者：维吾尔在线

原文链接：http://www.huffingtonpost.com/amy-reger/from-kashgar-to-kashi_b_14242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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