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问题,从语言文化上的不平等谈起

时间:2013/05/06 栏目:双语教育 编辑:admin 字体:

作者:司徒一

中共的对汉族的逆向歧视政策和对少数族群的“两少一宽”早已臭不可闻,没有谁不要求法律面前各族平等。可是,在社会经济方面,少数民族地区、尤其是维族贫困地区,是否应当享受一些优待呢?

适当扶植贫困地区帮助其脱贫,是政府的一项基本职能,哪个国家都一样。单看这一点,新疆的贫困地区和全国各地的汉族贫困区同样需要扶植。可是维族和汉族相比的一个巨大区别在於语言文化:汉语是中国的官方语言和中国经济最主要的工作语言,汉文化是中国的主体文化,也就是说汉人和维人在语言文化上的出发点是不平等的,汉人有先天的优势。虽然在新疆维族聚居区维语是主流语言,但在全国范围内,甚至只考虑新疆的现代工矿企业,汉语则是绝对的主流,维族的母语不是汉语。中共畸形的“民族政策”导致维族聚居区普遍实行维语教学而忽视汉语,许多维族青年缺乏汉语能力,在大范围的就业市场上处於绝对劣势,这就是两族语言的不平等了。当然,绝对的平等不可能实现,中共和美国左派推行升学录用方面的优惠政策也是典型的反面教员(少数族群某些个体从中受益,整个族群依旧穷困)。完全无视语言文化上的不平等或片面强调维语在维族地区的地位也不是办法,只会使维族地区更加边缘化,加剧维人对汉人的不满,给分离主义火上浇油。基於汉语在中国的主导地位这一现实,在不压制维族语言文化的前提下强化维族地区的汉维双语教学,是很有必要的。虽然单独依靠汉语能力并不足以帮助维族贫困地区脱贫,但在中国的大环境下维族没有汉语能力而脱贫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本质上讲,让维族人学习汉语仍然是不平等的(汉人不必学习维语),但这样做的目的不在於片面追求平等,而是在於促进维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增强维族人在全国范围内的平等就业市场上的竞争力。单独从这个角度来看,维族学习汉语就好比汉族学习英语。但是这个类比在政治角度上并不恰当,因為英语在中国不具有政治内涵。

印度和斯里兰卡的族群问题可以作為参照。印度是正面的例子,族群搆成远比中国复杂,还夹带宗教、种姓矛盾,偶有衝突(比如二十多年前锡克教的旁遮普邦独立运动)但总体来讲问题不大。印度的官方语言是印地语和英语,来自殖民遗產的英语其实是维持印度统一的纽带,印度各个族群相对於英语而言都是平等的,少数族群不会讲印地语也无妨,只要会讲英语就可以了。斯里兰卡则相反,殖民时期通用英语,少数族群泰米尔人不受歧视而且在商业和民政方面做得很成功;自治、独立后多数族群僧伽罗人一直掌握政权,僧伽罗语成為唯一的官方语言,许多泰米尔族的公务员就因為不懂僧伽罗语而丢掉了工作(据说泰米尔人在斯里兰卡好比华人在东南亚、犹太人在欧洲,僧伽罗人一直嫉妒之,一旦掌权就打击报復)。几十年来僧伽罗人一直奉行对泰米尔人的歧视政策,可以说斯里兰卡的民主制度是典型的“多数人的暴政”(无独有偶,左派在斯里兰卡长期执政,歧视泰米尔人的政策由左派发起、推行,左派和法西斯的渊源又多了个实例──左派或许会提倡优待弱势少数族群以沽名钓誉、满足虚荣心,强势少数族群则是左派的眼中钉)。

这两个国家的国情和中国很不一样,但是借鉴价值总还是有的。做一个有些牵强的类比:有清一代汉地十八省和新疆都是满清的殖民地,但文化落后的满清统治者普遍使用汉语并逐步汉化,满语的官方语言地位自清初就名存实亡,所以那时汉语之於中国好比英语之於印度,汉人受压迫的同时好歹还有这一点优势,维族则全面弱势。五族共和(其“回”即包括维族)的民国取代满清,清室退位詔书在法理上确定中华民国作為大清国的合法继承国,承袭前清所有领土(“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為立宪共和国体……仍合满、蒙、汉、回、藏五族完全领土為一大中华民国”),超出了革命党光復汉地十八省的目标。维族继续弱势,心有不甘,在苏联煽动下闹过叛乱,杀过汉人;中共入新疆,汉人為主的共军又杀维人。冤冤相报何时休!

借用美国的流行语汇empathy,这个单词在中国心理学界翻译為“共情”,其实不是什麼新东西,就是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从他人立场视角出发体会他人思想感情的意思。利益衝突的双方如果能够换位思考,就更容易沟通,更容易达成共识。假使汉人站在维人的立场上:维族自回鶻西迁之后世居新疆已逾千年(被回鶻同化的吐火罗人在新疆的定居甚至可以上溯到叁千年前),维人要求从新疆的石油矿產资源中获得更大一份收益(落实於民政建设和教育普及而不是白拿钱的福利制度),要求保护传统文化(比如不再拆迁古城,另外择址建设新城),是不是正当的?维人站在汉人的立场上:汉人自汉代起断断续续经略西域两千年,西域没有哪一片绿洲不曾飘扬过汉唐的旗帜;新疆也是中国唯一的一个存有大片可垦荒地的省份,汉人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让汉人退出新疆怎麼可能做到?其实换句话说就是维人必须承认新疆作為中国领土、汉族作為中华民族主体族群的既成事实,这对弱势少数族群而言或许是不公平的,甚至可以说维族做出的让步大於汉族的让步,但绝对的公平并不存在。汉人也应当意识到维族面临的不可避免的不公平,在适当的范围内予以补偿,同时尊重维族的宗教文化传统,以寻求公平性的相对增强。人与人之间、族与族之间只要有差异就有利益的对立,各自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只可能导致压迫与反抗,基於理性的妥协是避免衝突的最好办法。

如果汉人维人忘记过去的恩恩怨怨,互相尊重、互相体谅,那麼各族和睦相处的新疆就不是梦想:维族作為弱势族群适当获得教育和民政建设方面的一些照顾,汉人不会反对甚至会主动帮助;汉人在新疆有迁徙定居的自由,维人摆脱了狭隘的族群仇恨、放弃了不切实际的独立诉求之后之后或许还会有一些不满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敌视。

但是,中共专制统治之下这样的局面不可能实现。中共这样一个极权高压的社会对人的心态的扭曲、对社会伦理的荼毒简直是致命的;缺乏民权的社会制度也导致各级官员贪腐,社会矛盾在民眾的隐忍中等待爆发。在维族内部也有中共扶植的官僚利益集团,贪污腐化,欺压乡里,这样的集团在中国哪裡都有,但对於底层维族群眾来讲这样的社会制度是汉人為主的中共造成的,他们中的许多人為此而迁怒於全体汉人。迁怒、甚至种族仇杀式的报復和恐怖袭击当然是错误的做法,但这种错误倾向的来源可以理解,理解了根源之后的结论就是:不改变中共专制统治的情况下,新疆问题至多能够通过弹压维持现状(而且积怨会更深);长远来讲新疆问题的根本解决在於真正实现主权在民的民主宪政制度,那时还会有少数维人寻求独立但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影响和群眾基础(小

范围、少数人的独立诉求其实是多元化自由民主国家的常见现象)。民主宪政制度是解决中国“民族问题”的前提(请注意,民主受宪政制约,合适的宪政共和制度可以避免斯里兰卡式的“多数人的暴政”)。另外联邦制并非解决新疆问题的良药;联邦制度下省级权力的强化容易导致少数族群地区的离心倾向,助长狭隘的族群意识。地方自治是落实民权的基本要求,但基於中国国情和民权理论,高度的自治应当体现在县级和更低的政权组织,不论族群搆成;详细论述请看拙作《提倡弱省强县的地方自治,反对联邦制》。

还有一点值得指出的是,新疆维族绝大多数信奉逊尼派伊斯兰教,其中又以哈乃斐派和苏菲派為主,二者都属於温和的支派。精神的追求,让许多维族穆斯林拥有极其乐观的生活态度;原本温和善良的维人中的一部分在中共“两少一宽”的畸形司法政策之下成為恶棍、出於对中共的痛恨而被煽动成為暴徒,这是中共的罪孽,不是伊斯兰教的责任。塔利班和中东恐怖分子信奉的是瓦哈比派,属於逊尼派中的原教旨主义极端派,在新疆流传不广。瓦哈比派通过和沙特王室的利益交换控制了麦加圣地,势力不断扩张。如何遏制瓦哈比派在新疆和中国其他省区的传播,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就不在这裡讨论了。

 

附:汉人学英语和维人学汉语的差别

编者按:下文摘自一路论坛,是作者(笔名dikaios)对司徒一先生文章的评论。

1,移民与原住民的差别,或者说自愿与强迫的差别。

咱们汉人到了美国也得说英文,也得适应洋人的文化。可咱是移民,是自己选择要过来的,当初留在国内也不是没有活路,现在既然自愿出来了,混得好是本事,混不好是活该,你朝谁抱怨都是这麼一句话。真要实在没法活了,咱背后还有个汉人自己的国家,收拾收拾回去照样说中文吃中餐泡中国马子弔中国凯子,还能顶块海龟的牌子。

那维族人呢,原本在自家土地上活得好好的,跑跑马放放羊,种种葡萄骂骂娘。突然有一天来了一帮荷枪实弹的汉人,画个圈圈把最好的地都给圈走了,然后招更多的汉人来盖工厂,挖石油,种棉花。粮价物价都抬上去了,原本支个小摊卖点葡萄乾羊肉串就能过得轻鬆愜意,现在只能勉强糊口了。这还不算,汉人们又说了:你们这活该啊,谁让你们说不好汉话啦,赶紧的,都给我乖乖地学波坡摸佛吧,不听话就讨饭去。这和咱们汉人在美国能一回事吗?

再打个比方吧。咱们身边很多人也去日本读书或者打工,在那儿也得说日语,适应日本文化;或者又有人喜欢看日本漫画日本电影,自学了几句。大伙都能接受。可你说要是当年鬼子占领了中国,逼着大伙学日语,好像就不是那麼回事。这麼看来,学强势语言,适应强势文化,这本身没啥错,但关键是一要有得选,二要有退路。外企高层要英语流利,那我不进外企进国企总行吧?在美国被洋人欺负了,那我捲起铺盖回去吃香喝辣的总行吧?凡事只要是出於自愿,就没什麼好抱怨的;只要有退路,也就没什麼可抱怨的必要。怕的就是强迫人做一件事,还断了人退路,然后还要说:我这可是為你们好啊!人不跟你急,跟谁急?

2,学会强势语言之后怎样?

语言是為了交流。可交流也不是最终目的,而是為了受人尊重,為了过上好日子。所以语言问题从来不单单是语言问题,而是语言背后一整套教育、就业、社会沟通、政治参与的问题。咱们汉人在美国,為什麼会心甘情愿学洋话,因為心裡有预期:只要学好了洋话,日子就有奔头。不管是做IT民工也好,在大学裡教书也好,人家不会因為你是汉人就歧视你,或者就算有些小小歧视,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会看到塌鼻子平眼眶的直接说去去去俺们不招长你这样的。有了经济基础想加盖个上层建筑吧,虽然目前还很困难,可也不是全然看不到希望,至少已经有了华裔的议员、州长、部长之类,也都是凭本事爬上去的,不是咱们中国“少数民族大人代表”那样的花瓶。总之呢,只要学好美国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可是维族人学好汉话又怎样呢?俺前面说过了,大学毕业生找工作处处碰壁,看简历好好的,一见到真人立马不要。每年民考汉出去的维族生,毕业了一拨拨坐火车回新疆卖羊肉串。新疆维族失业率55%Œ,怎麼出来的?工作上歧视还罢了,连出门住个旅馆,都说公安局有规定,俺们不敢接待维族人。想从政呢,就得做好当猴当花瓶的心理准备,每年开人大的时候穿戴整齐少数民族服装,到记者面前摆几个pose,然后回家等着领工资;地方上就更不用说,给你张县长市长的椅子坐,实权都在汉人党委书记手里。努尔白克力不是照样得添王乐泉的屁眼?这麼多年,除了吾尔开希,我看还真没几个学溜了汉语的维族人没被汉人逼着添屁眼、凭真本事在中国混出了名堂。

所以说,让对方说学俺们语言,不能是单方面的要求,在要求对方的同时,俺们也要有所承诺,有所回报:只要你学会了俺们的语言,俺们对你一视同仁,尊重你的人格,不搞歧视,不把你当二等公民。只有给人一个学好俺们的语言俺们就让你过俺们的日子这样一个希望,人学语言才有动力,才有意义。如果说咱们能给学好汉语的维族人一视同仁的对待,虽然不敢保证人家一定愿意学,但至少不会抵触;可是现在学好学不好一样得回去卖羊肉串,一样得被当成外人看,谁还费这劲跟你玩。

以上就是汉人学英语和维族学汉语的两点主要差别。

 

来源:黄花岗杂志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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